王老吉

值得(亮月史向,月英视角,三顾)

        我是很不希望那个姓刘的什么将军一再来拜访的。尽管早前就听族亲说过此人如何礼贤下士,如何令名远扬,可我不在乎这些。虚名相高,精白为黑,这些不过是官场中人惯用的伪面与手段罢了,至于是不是真的,与我们这等山野之人有何干?

       仲冬夜里雨雪雰雰,正是生我百谷的好兆头。下了雪后的天总是格外亮,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屋外阳光在雪地里裹挟了一身清寒的气息,从窗牗里挤进来,与炭盆里烧得正旺的炭火博弈。我方起身去打水,便听阿黄在院外吠得厉害,震得槎杈枝头的积雪簌簌下落。

       我知是有生人来访,开门果然又看见那五大三粗的兄弟三个列在门外,被那绳子拴住的恶狗吓得像三个泥塑似的傻立着。这三个人恐怕是天不亮就出门了,路上染了一身风霜和烟尘,宽檐斗笠下面露出三只通红的鼻子,只有完备的礼数和憨厚的笑意还算是彰显了为首者身为大汉宗室的贵气。

       我忍住了笑,又莫名感觉有些气闷,说不出地总怕失去些什么。按理说,这样可敬的尊长专程赶来,我该让他们进屋烤火取暖、得偿所愿的,可偏偏我就不想。于是我面不改色、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谎称先生还是不在家,请他们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等到从门缝里看见他们又一次悻悻走远了,我才折返走进内堂,见歪在席上拢着炭盆、潇洒酣睡的诸葛二郎,兀地感觉无名火来得上头。于是我翻上榻去气呼呼地把他摇醒,然后顺理成章抢走他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他醒来时睡眼惺忪,神智迷茫,外面的雪光让他睁不开眼;等他摇了摇脑袋,终于双目清明,见着是我在闹腾,并不生气,反笑着问:“是不是刘皇叔又来了?”

        “你在偷听?还是你又算到了?”我瞪着他。

       “那倒没有,看见细君这么气恼,估摸着就是了。”

       我一时语塞,噘着嘴不答,只是把被子又全数丢他身上,伏在榻上不肯起来。他接住厚重的一团被子,撑起身子凝睇我良久,没责备我对尊长无礼,反而笑意更盛。他问:“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我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兄弟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绑走你把你卖了怎么办?当然这是玩笑话,我没说出口。我抬眼与他的眸光交汇,见他虽是笑着,眼神却是在认真问询的。我垂下眼睑,坐起身来抱着双膝,嗫嚅着:“他并不真正知晓二郎的才识,所知只是听元直等人所述而已。只怕是沽名钓誉,学燕昭王做着千金买马骨的样子,谁知道他求贤心真不真?要是不足以尽二郎之才可怎么办?他要是真的有诚意,多来几遭都不为过。”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这样因为私心横加拦阻对不对,只是觉得让人轻易就拐走我的先生,也太便宜他了。好在二郎听完也没说什么,只是朗笑两声,抚了抚我的头发。二郎的手心很暖,我便把头倚在他身边,撩起的碎发让耳鬓微痒。我很喜欢、也很眷恋这样简单的温馨,但恐怕这样的时间不会长久了。长长嗟叹出满腹不舍后,我盯着墙上挂着、二郎亲手绘制的西川简略舆图,继续不满地絮叨着:“你也尚不知他是否真如元直所说那样贤明,便离家去益州大半年,这会儿才回来,就为了给他画这个,值得吗?”

        他被我问得愣住了,抚发丝的动作也顿了顿,沉思半刻才笑道:“值不值得,那就请细君下次开恩让他进门来,亮试一试便知道了。”

        我一向不反对他的决定,只是点头应了,但又有些不甘心,转而把脸埋进他臂弯里,对着他温暖的怀抱说着气话,湿热的气息扑进我眼眶:“还来?好胆下次再敢来,还想绑走我的二郎,我就放阿黄去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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